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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粱梦（群像）

  哥俩到台上，就见台下只坐着十来个观众，剩下的座位空空如也，而且这十个人坐的极远，只有三四个人要了茶水，虽然这场男女都有，可年纪最小的那个也有四十，大的那个怕是有八十岁，老爷子拄着拐棍面上全是严肃，这架势不像来听相声，倒像是来考活的。

  师父大爷虽然都在，可一个说话的都没有，就连师父脸上的微笑都显得有几分诡异，这场面金子心里都绷起来了，更何况是老秦，他的脑子现在都是空白的，要不是金子不着痕迹的碰的了一下老秦，他恐怕能把上台鞠躬都忘了。

  刚张嘴老秦就吃了栗子，这一下老秦就慌了，好在金子反应快两句遮了过去，垫话勉强说完刚要背贯，底下人就有站起来往外走的，这下老秦脸色瞬间一点血色都没有了，甚至眼神都有点散了，金子知道事要不好，一把攥住了老秦的手腕，让他从观众离开的事里回神，被金子攥住的老秦立刻打了个冷颤。

  偏头老秦就看到了金子鼓励的眼神，心一横，老秦暗道“事到此，没有退路不能死台上，拼一把。”主动开口老秦把金子抓胳膊这事圆了回来，看老秦这样金子总算稍稍放心，今天这场他没彻底懵住就算不错，接了老秦两句话金子又把他带回了正活。

  功不骗人，这次背贯是老秦现今为止最好的一次，现场观众虽然还是没有任何表示，但也没人离开了，老郭脸上虽然没有表示，可心里却很欣慰老秦往正路上努力了，金子教的更是没糊弄，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带师弟。

  一口气到底，老秦和金子鞠躬下台，哥俩卡的时间也正好，二十分钟再多就超时了，俩人背影消失在观众视野里的下一秒，老秦脚一软就要往地上倒，要不是金子手快薅住了老秦他那脸非破相不可。

  看老秦这样师兄弟们连忙围了过来，小孟烧饼把老秦扶到了椅子上，听见主持人又报幕，二场的小栾和九龄就上去了，还以为老秦又低血糖，小孟贴心的给老秦拔了跟香蕉，看孩子这样这样烧饼立刻问金子说“哥，怎么了。”

  金子两句话说明白了台上什么情况，随即又补充道“别有压力，如果他们撵你们立刻就下来，我上去使单的。”

  听金子这话小岳岳立刻说道“哥咱俩对一个吧，你一人使单的压力太大了。”金子摆手道“别对了，万一你台上晃范不是更麻烦，这不过就是权宜之计，也不一定用上。”

  金子做了挑梁的决定，其他人也知道改不了就都不希望自己出错，全都和临时搭档小声的对词，金子也飞快的默了一个单口，看着师兄们忙活，老秦放下小孟给的香蕉悄悄的退了出去。

  二场小栾九龄下来也是一脑门子汗，这一场文哏活观众也是有走的，三一场也一样，以此类推当腰的小辫上去，台下不算郭于也就剩下了三个人，好在师兄弟们都有惊无险的下来了，眼见这个大场马上要结束，金子才算不那么专注的盯着前台，不知何时他的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，心思回笼身上又凉金子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。

  瞧他这样大家伙赶忙劝他去换衣服，看了眼台上小辫使得不错，湿小褂又实在难受，金子也就没推辞，嘱咐了一句自己快去快回，金子就去了休息室，脱下身上这件湿的，金子拿了件早就预备好的替换装，两件衣服样子一样，区别就在于一件金子穿得时间短，没有金子常用的香水味，一件跟着金子的时间长全是那个味道。

  换好衣服金子出门，一阵暖风拂过金子的衣裳，真可谓暗香留不住，多事是春风。

  抬脚刚要进后台，金子就听见隐隐的哭声，留心找寻金子终于在墙角把面壁的老秦拎了出来，看着眼睛通红的老秦，金子知道他是为着观众走伤心，叹口气金子开解老秦道“大小伙子哭什么，今天的事又不怪你，好歹咱哥俩还剩下观众了。”前面说完，金子还剩了半句在心里，今天的观众很大可能是师父安排好的，说破天他们也要走。

  听着金子的宽慰，老秦擦擦脸说道“哥，这道理我懂，可我就是止不住的难受，明明之前团综师都父安排过静场，我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。”

  老秦这话说完，金子拍了拍老秦的肩膀哥俩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，刚坐下金子就问了老秦一个问题“你是愿意变成花瓶，还是愿意变成米缸。”

  老秦听完这话有点懵的看着金子，明显没听懂，金子一摊手说道“唉，这俩比方也是不太恰当，这么说吧，你想混一辈子，还是有真本事。”

  这回老秦立刻回答“自然是要有真本事啊。”老秦说完意识到了点门路，可又没完全懂，就这样呆呆的在椅子上坐着。

  金子看他这样，伸手在老秦眼前晃了晃，才让他回过神来说道“你刚才说了要有本事，本事怎么来的，自然是日积月累的勤学苦练，你这回花了比平日多一百二的努力，可观众呢？他们并没有和你期待的一样买账，这份期待就会让你很伤心，长此以往你甚至都会怕舞台，怕自己更加伤心。”边说着金子抿了抿嘴，眼神也变的迷离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往事，但很快金子就把精神从那段回忆里拉了回来。

  换了个稍微欢快的语调金子接着说道“不过这也没关系，本事是自己的谁也拿不走，只要你踏踏实实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，某天你回头你会发现今天的事，不过就是咱人生路上的一个风景，当然这景肯定不怎么好看，好好学，不比别人，咱比自己就行，当然了，您这样的今天比昨天不掉功就是胜利。”

  金子说完，老秦彻底宽心了，起腻就要往金子身边凑，金子赶忙躲开说“您这鼻涕一把，泪一把的就往我身上蹭，我这大褂还要不要，这一会哭一会笑的，好家伙受不受得了。”

  想想刚才的自己，老秦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，转身说了一句“我去洗脸就跑了。”看着老秦一阵风似的背影，金子乐了也转身回了后台。

  烧饼一看金子进来就问他哥“怎么这时候才回来，小辫都到底了。”金子就把老秦的事说了，烧饼皱巴巴的一张脸说道“这孩子也就是缺经验，咱小时候这场面可不少啊。”俩人边说着台上说完，大林子和九南接场，小辫和九良就下来了，到了后台小辫和每个人都击掌完就坐在了沙发上，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歇脚，九郎看他这样，给小辫拿了瓶水递过去说道“喝水缓缓”。小辫把水接过来就喝了。

  九良下来也没闲着，径直走向小孟和他一起说着两场混搭，什么东西是他们能用的，正在后台大家伙聊天的时候，台上出问题了，大林子他俩这块活是老郭指导的和他俩原有的版本不太一样，虽然老郭的更严密可今天这个场面，俩人还是选择了更熟悉的版本，这不一紧张两个版本混了，话可就递错了。

  后台也不是纯聊天不管事，听到这大家伙脸色都变了，尤其是金子大褂一撩几步就到了上场门，俩人要懵住他这上去就接场，师兄弟们也是都围了上来，都为大林攥了一把冷汗，捧哏的狗子心跳都上了一百二好悬心没蹦出来，就在这节骨眼儿，大林子云淡风轻的就把话圆了回来，还有空对着后台比口型说句没事，桌子挡着谁也没看见大林子微微发抖的手。

  见此，大家伙都长处一口气，只有老郭就那么抿嘴看着不发一语，老秦回来正巧看见哥哥们都挤在上场门，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，没敢上前打扰老秦就这么大气都不敢喘的进来了，这架势活像迟到的学生进后门。

  到底鞠躬，大林子邀请所有演员上台谢幕，大伙选择返场曲目，就又到了熟悉的画扇面环节，只是这次所有扇面竟然都画对了，大家唱完主持人宣布演出结束，大家伙就都往后台走了，回到后台大家伙都找了个地方坐，金子半是感慨半是调侃的说道“行啊，我的弟弟们真长大了，挺好。”

  小岳岳接茬回到“总不能老指望您捞啊，哥，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天津体育馆那个事，我现在都记得您的正活大保镖和返场栓娃娃，要不是您玩命咱们怎么出天津。”

  提起旧事金子摆摆手“怎么可能忘，不过这事就不提了。”

  三句话刚说完，老郭就和于大爷进来了，看见这老哥俩徒弟们全都站起来迎接，要是一般时候老郭进来就会招呼其他人坐着，可是这回却是什么都没说，一时间不少人汗毛倒起，大多数人心里就一句话，完了师父生气了。